救兵趕到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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救兵趕到！
童璟掠猛地站起來，臉色驚變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縛副將是什麽人？那是當今聖上都得給幾分顏面的人啊。
他回想到屠玟決說的貢品一事，若屠玟決跟縛鳴關系匪淺，那縛鳴會將兩位貴人引薦給屠玟決也正常。
屠玟決的沈香木極有可能是因此得來。
他面容一扭。
他早該想到的，就憑屠玟決這種村野木匠，貴人怎麽會輕易將沈香木交給屠玟決？
屠玟決隱瞞這件事，來找他假意合作，為的什麽？
為的是拖延時間等救兵啊！
是他大意了，是他小瞧屠玟決，小瞧屠家，更小瞧了他的親侄兒窈一童！
屠玟決臉色一沈，窈一童猛地看向封糯，渾身止不住的顫。
不是怕，是氣的。
他們忍到現在，只要再忍一段時間，等到救兵，就能安然無恙的渡過。
封糯輕飄飄的一句話，就毀了他們所有的計劃！
封糯垂下頭，嘴角不可遏制的勾起，“民女不敢說謊，縛副將曾在屠家居住許久，還收屠家兩子為弟子，教他們習武，此事在天合村並不是秘密，不信大人可以派人去打聽。”
她一頓，又道：“也是因此，民女才會在縛副將趕走賊寇時一眼將他認出。”
童璟掠瞳孔驟縮。
對啊，兩位聖人外出游歷時身邊連一個下人都沒帶，縛鳴極有可能是後面才和兩位聖人會和的。
老師也曾不解過，他說縛鳴像是憑空出現在長韜縣的。
那若是……縛鳴在天災前就住在長韜縣呢？
不需要派人去打聽，童璟掠心裏便已信了九分。
他臉色發白，扶著桌子重新坐回椅子上，他知道自己完了。
他知道的太晚了。
屠玟決的信定已經送出去了！
他的眼底浮現陰冷的殺意。
為今之計，便是殺人滅口，待縛鳴來時，來個死無對證！
他顫抖著唇張嘴，“來人！屠玟決害人性命，罪大惡極！判，斬立決！”
他看了眼絲伻，聲音發狠，“立即執行！”
“呲——”絲伻拔刀而出的同時，窈一童厲聲道，“屠家人，動手！”
就算要懷著孕背井離鄉上京申冤，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夫君死在他面前。
“是！”
早已積累著滿腔怒火的學徒們應聲沖出去，絲伻一急，揮刀對準屠玟決的脖子砍下，屠玟決側身閃過的時候，一腳將絲伻踢飛出去。
童璟掠神色驚懼，“窈一童，你敢！”
窈一童直勾勾的看著童璟掠，聲音擲地有聲，“童璟掠，你身為師爺敢幽禁縣太爺還夥同旁人陷害我夫君，我又有何不敢？”
這話像是一道驚雷般在人群裏炸開。
百姓們早就懷疑荼鏘為何一直不露面。
“童師爺，他說的是真的嗎？你真的把大人關起來了？”
“因為大人我才能活到現在，是大人救了我啊，你讓我見見大人！”
人群騷亂，童璟掠面容猙獰，“別聽他們亂說！大人沒事，大人只是在養傷，不方便見人！”
沒人信他，激動的百姓們不停的往前湧，護著窈一童的吳哥兒和蕁澄被百姓們沖開，屠景蓄一手抓緊窈一童，一手抓緊窈夭貝，盡力避開旁人，但他人太小，到底無法左右顧及，窈一童看到窈夭貝被人群擠到前面，跟他們越拉越遠，屠景蓄也即將抓不住窈夭貝。
他主動放開手，扶著肚子道：“阿蓄，保護好貝兒。”
屠景蓄心口一空，抓住貝兒的同時，他回頭看向窈一童，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殆盡。
“別動！”冰冷的利刃抵在窈一童的脖頸上，窈一童脊背發涼。
封糯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後。
他撫摸著肚子，不敢動。
“都住手！”封糯尖利的聲音刺痛窈一童的耳膜。
窈一童看到赤手空拳將衙役撂倒在地的屠玟決擡頭看來，看到他時，那雙淩厲的眼裏凝聚上駭人的血色。
“都別動！”他一聲吼，學徒們紛紛停下攻擊，看到窈一童時臉色驚變。
百姓們也楞住了，他們剛才是在趁亂鬧事，以逼童璟掠交出荼鏘。
可作為鬧事主力的屠家不動，他們也不敢動。
童璟掠慘白的臉上浮現猙獰的笑意，“做的好！做的非常好！來人！把屠家這群賊人抓起來！”
舟寂慌了，舟淤拉住他的手，“別急。”
舟家沒動手，是因剛才窈一童眼神示意，不讓他們出手。
衙役們狂喜，絲伻從地上爬起來一腳將屠玟決踹倒在地。
“打啊？你不是很能打嗎？你打我啊！”
他覺得不解恨，又狠狠踹了幾腳屠玟決的肚子，屠玟決只是直勾勾看著童璟掠，道，“此事跟我夫郎無關，放了他。”
童璟掠眼神狠戾，“你先自殺，我再來考慮是否要放過他。”
“屠玟決，你若敢自殺，我跟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去找你。”窈一童的眼神決絕，“屠玟決，他不會放過我們的。”
童璟掠看向窈一童，眼神猶如在看一個死物，“窈一童，身為一個哥兒，太聰明並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他遺憾的說：“我本來想留你一命的，可惜現在，我只能留你到最後殺了。”
他話鋒一轉，命令道：“屠家人，一個不留！”
剛才被狠虐的衙役找到報仇的機會，面露猙獰的拔刀砍向屠家人。
窈一童心臟驟縮，目呲欲裂，“不！”
那是我的夫君，我屠家的學徒，我的阿弟們啊！
“鏘！”一把飛刀越過人群擊飛了高高擡起的砍刀，窈一童只聽耳邊落下一聲悶響，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滑落在地，身側的人也倒在地上。
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去，只見封糯面朝上倒在地上，眉心插著一把手掌大小的飛刀。
飛刀刀柄上刻著一個‘穆’字，或許是這一切變故來的太快，封糯臉上還帶著快意癲狂的笑。
“童哥兒！”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，屠玟決將他緊緊抱在懷裏，劇烈跳動的心跳聲在他耳邊回響，他仰頭看著屠玟決，眼淚奪眶而出。
失而覆得的感覺讓屠玟決心口滿漲心尖卻又在扯著疼，他一下又一下啄吻窈一童的眉眼，卻依舊無法撫平心中強烈的不安。
帶刀的士兵魚貫而入，轉眼間就將衙役制服在地，童璟掠看到背光走來的三道人影，他雙腿發軟，扶著墻正想跑，卻被不足他腰高的屠景蓄攔住。
屠景蓄手裏握著木刀，童璟掠並不將他放在眼裏，想將他推開時，那尖利的木刀卻輕易劃破他的衣角，直指他的胸口。
冷汗剎那間浸濕衣襟，他驚駭的看著屠景蓄，嘴唇微抖，還來不及說什麽，就被士兵壓倒在地。
屠景蓄收起木刀，看向走來的人影。
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劍眉星目，身高挺拔，鬢角有些許白發，生來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。
走在男人身側的哥兒眉眼間透著英氣，腰上別著一把長劍，雖眼角有皺紋，卻也不難看出年輕時的好模樣。
縛鳴走在他們身後，腳步有些急。
“怎、怎麽會？”童璟掠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們。
怎麽會？
太上皇餘盛絕和太上皇後巫掠怎麽會因為區區木匠折返回來？
饕餮轉瞬間就躥到屠景蓄面前，呲著牙開口就罵，“我就說你這小屁孩誆我！我果然沒猜錯！”
屠景蓄沒搭理他，只是看向直勾勾盯著他的餘盛絕。
餘盛絕雙唇輕顫，眼眶濕潤，“像，太像了。”
縛鳴沒忍住問，“像誰？”
至今他都覺得不敢置信，屠景蓄這小子跟他記憶中的人誰都不像啊。
餘盛絕聲音哽咽，“像我爹。”
縛鳴雙目圓睜，心情覆雜至難以言說。
真不怪他，他從沒見過太太上皇啊。
巫掠擦掉眼角的淚花，輕聲喚道，“阿蓄，過來，我是你祖母啊。”
童璟掠腦子一空，耳邊一陣嗡鳴。
祖母？！
巨大的事實沖擊下，童璟掠眼前一黑，陷入暈厥。
舟寂雲裏霧裏的和舟淤對視，“啥情況？這兩人誰？”
學徒們也很懵，百姓們也一臉無措。
縛鳴長嘆一口氣，表明身份後開始收拾亂攤子。
屠景蓄走到巫掠面前，抿著唇，緊繃著臉，強行掩飾自己的緊張。
巫掠眼神柔了柔，“沒事，沒事了。”
到底只是個五歲的小孩。
窈一童從屠玟決懷裏擡起頭，他們一齊看向屠景蓄，屠景蓄似是有所感覺，仰頭跟他們對上了視線。
“阿兄。”他朝他們跑來的同時，拉住了茫然的窈夭貝。
窈一童輕撫他們的頭，隔空跟巫掠和餘盛絕對上眼。
他們什麽都沒說，只是對彼此笑了笑。
這一笑，他們確認了彼此是友非敵。
“讓讓讓讓！郎中來了！”舟寂嚷嚷著跑來，身邊跟著一只氣喘籲籲的煤炭。
童廉闋和朱壯攙扶著凝姨走到最後，看所有人都沒事後，皆大大松了口氣。
窈一童被郎中把脈時看到他們，眼睛一亮。
“凝姨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童廉闋無奈的說，“她非要來，連累我也得慢吞吞的走。”
凝蟬不帶怒意的瞪他一眼，“這個時候嫌我是累贅了？”
童廉闋連聲道，“不敢不敢，我可不敢。”
屠玟決有些緊張的看著郎中，“我夫郎如何？”
郎中道，“動了胎氣，我開些安胎藥，好生養著就好。”
屠玟決緊繃的身體一松。
“讓開！證人來了！我來作證了！”千郎中帶著裏正走過來，見到亂成一團的公堂，皆楞了下。
“誰是大人？大人在哪？不管了！”千郎中破罐子破摔吼道，“屠玟決無罪啊，封爹的傷我給他看過，根本不會致死，此事有蹊蹺！有蹊蹺啊！”
裏正頷首道，“是是是，我能作證。”
眾人看向他們，空氣有一瞬間的沈默，屠玟決出聲道，“麻煩千郎中查清他的死因。”
“好說。”千郎中撩開白布，臉色微變，他的手指在封爹脖子上輕輕擦過，擦出一片青紫淤青，“他明顯是窒息而死。”
封家人早已被這陣仗嚇軟了腿，聞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，“這一切都是封糯指使我們的，人也是她殺的，跟我們沒有關系啊！”
縛鳴只覺得糟心，大手一揮將人全關進牢裏，等荼鏘醒了再去判。
害人性命，汙蔑他人，這群人至少得被判流放。
千郎中還有些疑惑，他問屠玟決，“你沒事了？”
“無事。”屠玟決微微低頭，“多謝你們走這一遭為屠家作證，還我清白。”
裏正神色羞赧，千郎中笑著道，“我們總不能白吃你們屠家的米。”
大旱時，天合村的人開始吃人肉，千郎中心知自己很難獨善其身，便拿著屠玟決給的糧食找到裏正。
裏正庇佑他，他給裏正和合氏糧食。
那一段日子雖艱難，但好歹還是度過去了。
屠玟決愕然。
餘盛絕走來，看著屠玟決道，“這裏太亂，可否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？”
屠玟決頷首。
他們回到屠府，屠景蓄在所有大人沒開口時道，“我隨表兄一起進京。”
童廉闋苦笑道，“阿兄如今連秀才都不是，你等著我帶你一起進京？”
屠景蓄理直氣壯道，“我還小，一個人不敢去。”
眾人：“……”
不敢這個詞真跟屠景蓄搭不上邊啊。
餘盛絕和巫掠對視一眼，餘盛絕道：“這地方人傑地靈的，我們也想在這住段時間。”
簡而言之，屠景蓄什麽時候走，他們也什麽時候走。
窈一童莞爾，“屠府挺大，想住多久住多久。”
他尊重屠景蓄的決定，誰都別想逼他。
巫掠瞪了餘盛絕一眼，神色溫和的笑，“那我們就打擾了。”
窈一童神色一正，“關於阿蓄的身世，我聽說京城已有一位皇子。”
餘盛絕忙道，“掩人耳目而已，在他出生時，饕餮便聞到他身上沒有他生母的味道。”
孩子剛出生時，母體的味道是很濃郁的，也是因此，饕餮才順藤摸瓜抓出那孩子的親生爹娘。
“那孩子是皇後宮中丫鬟和侍衛私通所生，饕餮發現時，他們已將阿蓄送走，我們怕有人心懷歹意對阿蓄下殺手，便隱瞞此事，只敢暗中找人。”巫掠保證道，“你們放心，餘國只有阿蓄一位皇子，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受委屈的。”
窈一童神色微緩。
窈夭貝拉了拉屠景蓄的手，“阿蓄，你要走？”
“嗯。”屠景蓄比誰都舍不得窈夭貝，但他知道自己不走不行，“我會回來找你的。”
窈夭貝扁起嘴，低著頭不吭聲。
餘盛絕用手肘頂了頂巫掠，示意巫掠快看。
巫掠已經在看了，他感慨道，“你們餘家找媳婦都挺快。”
至少他孫子的婚事是不需要他們操心了。
屠景蓄是皇子的事沒過多久就在長韜縣傳開，沒一會就傳到天合村。
“聽說太上皇賞賜了屠家千萬兩白銀，還說以後皇宮的家具都從屠家進！”
“天啊，屠家真是走大運了！我當初就覺得皇子性情好，特別重情！屠家現在跟皇親國戚有什麽區別？”
“於家的估計悔的腸子都青了。”
他們拄著木拐，走的艱難卻不忘往於家院子瞧一眼。
於氏倚靠在墻上，呆楞的站著，半晌後她崩潰的癱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“啊！我的錢！我的榮華富貴啊！嗚嗚嗚……”
她哭聲震天，旁人聽了也只是拍手叫好。
窈成鈺腳步匆匆的打開家門，坐下去時情緒卻還無法平覆。
荻氏正將來跟楊冶兒過夜的客人送走，她數著錢走進來，臉上難得露出一點笑容。
“怎麽了？臉色這麽難看？”
窈成鈺喃喃道，“屠家的那個小子是皇子，也有可能是未來的太子……”
他擡頭看著荻氏，神色已有些魔怔，“娘，屠家現在靠屠景蓄跟皇家搭上關系，跟屠家有過節的絲家已經被抄家了，新上任的童師爺也被關進大牢，太上皇和太上皇後現在就住在屠家，太上皇還親自輔導童廉闋功課！娘啊！那可是太上皇啊！”
他錯了，他們從一開始就錯了。
屠家或者跟屠家交好的人都跟著水漲船高，如果一開始他能將屠景蓄要過來養在膝下，待屠景蓄認祖歸宗後，他便能一躍而起。
就算去京城，他也能成為人上人。
荻氏踉蹌著往後一退，她搖著頭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這、這怎麽可能？就那小子，就那臭小子？！”
她的胸口劇烈起伏，“成鈺，我們現在去找童哥兒認錯，你曾經也是他阿兄啊，我們不求什麽，只要他能原諒你，將你引薦給太上皇就好。”
激動之下，她的聲音都在發顫。
“不！”窈成鈺甩開她的手，“我們什麽都不能做，窈一童不蠢，我們跟屠家的關系已經無法挽回了，現在我們沒事，是因為屠家根本沒有想起我們，我們不能出現在窈一童面前提醒他我們曾經做的事。”
他咬牙道，“娘，鄉試考完出成績後，我們立刻離開這裏。”
現在不出現在屠家面前，不被屠家記恨上，才是最好的方法
荻氏懊悔的紅著眼眶，“怎麽這樣！怎麽能這樣啊！”
隔簾裏，楊冶兒睜著眼一動不動，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瘆人的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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縛副將是什麽人？那是當今聖上都得給幾分顏面的人啊。
他回想到屠玟決說的貢品一事，若屠玟決跟縛鳴關系匪淺，那縛鳴會將兩位貴人引薦給屠玟決也正常。
屠玟決的沈香木極有可能是因此得來。
他面容一扭。
他早該想到的，就憑屠玟決這種村野木匠，貴人怎麽會輕易將沈香木交給屠玟決？
屠玟決隱瞞這件事，來找他假意合作，為的什麽？
為的是拖延時間等救兵啊！
是他大意了，是他小瞧屠玟決，小瞧屠家，更小瞧了他的親侄兒窈一童！
屠玟決臉色一沈，窈一童猛地看向封糯，渾身止不住的顫。
不是怕，是氣的。
他們忍到現在，只要再忍一段時間，等到救兵，就能安然無恙的渡過。
封糯輕飄飄的一句話，就毀了他們所有的計劃！
封糯垂下頭，嘴角不可遏制的勾起，“民女不敢說謊，縛副將曾在屠家居住許久，還收屠家兩子為弟子，教他們習武，此事在天合村並不是秘密，不信大人可以派人去打聽。”
她一頓，又道：“也是因此，民女才會在縛副將趕走賊寇時一眼將他認出。”
童璟掠瞳孔驟縮。
對啊，兩位聖人外出游歷時身邊連一個下人都沒帶，縛鳴極有可能是後面才和兩位聖人會和的。
老師也曾不解過，他說縛鳴像是憑空出現在長韜縣的。
那若是……縛鳴在天災前就住在長韜縣呢？
不需要派人去打聽，童璟掠心裏便已信了九分。
他臉色發白，扶著桌子重新坐回椅子上，他知道自己完了。
他知道的太晚了。
屠玟決的信定已經送出去了！
他的眼底浮現陰冷的殺意。
為今之計，便是殺人滅口，待縛鳴來時，來個死無對證！
他顫抖著唇張嘴，“來人！屠玟決害人性命，罪大惡極！判，斬立決！”
他看了眼絲伻，聲音發狠，“立即執行！”
“呲——”絲伻拔刀而出的同時，窈一童厲聲道，“屠家人，動手！”
就算要懷著孕背井離鄉上京申冤，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夫君死在他面前。
“是！”
早已積累著滿腔怒火的學徒們應聲沖出去，絲伻一急，揮刀對準屠玟決的脖子砍下，屠玟決側身閃過的時候，一腳將絲伻踢飛出去。
童璟掠神色驚懼，“窈一童，你敢！”
窈一童直勾勾的看著童璟掠，聲音擲地有聲，“童璟掠，你身為師爺敢幽禁縣太爺還夥同旁人陷害我夫君，我又有何不敢？”
這話像是一道驚雷般在人群裏炸開。
百姓們早就懷疑荼鏘為何一直不露面。
“童師爺，他說的是真的嗎？你真的把大人關起來了？”
“因為大人我才能活到現在，是大人救了我啊，你讓我見見大人！”
人群騷亂，童璟掠面容猙獰，“別聽他們亂說！大人沒事，大人只是在養傷，不方便見人！”
沒人信他，激動的百姓們不停的往前湧，護著窈一童的吳哥兒和蕁澄被百姓們沖開，屠景蓄一手抓緊窈一童，一手抓緊窈夭貝，盡力避開旁人，但他人太小，到底無法左右顧及，窈一童看到窈夭貝被人群擠到前面，跟他們越拉越遠，屠景蓄也即將抓不住窈夭貝。
他主動放開手，扶著肚子道：“阿蓄，保護好貝兒。”
屠景蓄心口一空，抓住貝兒的同時，他回頭看向窈一童，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殆盡。
“別動！”冰冷的利刃抵在窈一童的脖頸上，窈一童脊背發涼。
封糯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後。
他撫摸著肚子，不敢動。
“都住手！”封糯尖利的聲音刺痛窈一童的耳膜。
窈一童看到赤手空拳將衙役撂倒在地的屠玟決擡頭看來，看到他時，那雙淩厲的眼裏凝聚上駭人的血色。
“都別動！”他一聲吼，學徒們紛紛停下攻擊，看到窈一童時臉色驚變。
百姓們也楞住了，他們剛才是在趁亂鬧事，以逼童璟掠交出荼鏘。
可作為鬧事主力的屠家不動，他們也不敢動。
童璟掠慘白的臉上浮現猙獰的笑意，“做的好！做的非常好！來人！把屠家這群賊人抓起來！”
舟寂慌了，舟淤拉住他的手，“別急。”
舟家沒動手，是因剛才窈一童眼神示意，不讓他們出手。
衙役們狂喜，絲伻從地上爬起來一腳將屠玟決踹倒在地。
“打啊？你不是很能打嗎？你打我啊！”
他覺得不解恨，又狠狠踹了幾腳屠玟決的肚子，屠玟決只是直勾勾看著童璟掠，道，“此事跟我夫郎無關，放了他。”
童璟掠眼神狠戾，“你先自殺，我再來考慮是否要放過他。”
“屠玟決，你若敢自殺，我跟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去找你。”窈一童的眼神決絕，“屠玟決，他不會放過我們的。”
童璟掠看向窈一童，眼神猶如在看一個死物，“窈一童，身為一個哥兒，太聰明並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他遺憾的說：“我本來想留你一命的，可惜現在，我只能留你到最後殺了。”
他話鋒一轉，命令道：“屠家人，一個不留！”
剛才被狠虐的衙役找到報仇的機會，面露猙獰的拔刀砍向屠家人。
窈一童心臟驟縮，目呲欲裂，“不！”
那是我的夫君，我屠家的學徒，我的阿弟們啊！
“鏘！”一把飛刀越過人群擊飛了高高擡起的砍刀，窈一童只聽耳邊落下一聲悶響，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滑落在地，身側的人也倒在地上。
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去，只見封糯面朝上倒在地上，眉心插著一把手掌大小的飛刀。
飛刀刀柄上刻著一個‘穆’字，或許是這一切變故來的太快，封糯臉上還帶著快意癲狂的笑。
“童哥兒！”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，屠玟決將他緊緊抱在懷裏，劇烈跳動的心跳聲在他耳邊回響，他仰頭看著屠玟決，眼淚奪眶而出。
失而覆得的感覺讓屠玟決心口滿漲心尖卻又在扯著疼，他一下又一下啄吻窈一童的眉眼，卻依舊無法撫平心中強烈的不安。
帶刀的士兵魚貫而入，轉眼間就將衙役制服在地，童璟掠看到背光走來的三道人影，他雙腿發軟，扶著墻正想跑，卻被不足他腰高的屠景蓄攔住。
屠景蓄手裏握著木刀，童璟掠並不將他放在眼裏，想將他推開時，那尖利的木刀卻輕易劃破他的衣角，直指他的胸口。
冷汗剎那間浸濕衣襟，他驚駭的看著屠景蓄，嘴唇微抖，還來不及說什麽，就被士兵壓倒在地。
屠景蓄收起木刀，看向走來的人影。
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劍眉星目，身高挺拔，鬢角有些許白發，生來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。
走在男人身側的哥兒眉眼間透著英氣，腰上別著一把長劍，雖眼角有皺紋，卻也不難看出年輕時的好模樣。
縛鳴走在他們身後，腳步有些急。
“怎、怎麽會？”童璟掠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們。
怎麽會？
太上皇餘盛絕和太上皇後巫掠怎麽會因為區區木匠折返回來？
饕餮轉瞬間就躥到屠景蓄面前，呲著牙開口就罵，“我就說你這小屁孩誆我！我果然沒猜錯！”
屠景蓄沒搭理他，只是看向直勾勾盯著他的餘盛絕。
餘盛絕雙唇輕顫，眼眶濕潤，“像，太像了。”
縛鳴沒忍住問，“像誰？”
至今他都覺得不敢置信，屠景蓄這小子跟他記憶中的人誰都不像啊。
餘盛絕聲音哽咽，“像我爹。”
縛鳴雙目圓睜，心情覆雜至難以言說。
真不怪他，他從沒見過太太上皇啊。
巫掠擦掉眼角的淚花，輕聲喚道，“阿蓄，過來，我是你祖母啊。”
童璟掠腦子一空，耳邊一陣嗡鳴。
祖母？！
巨大的事實沖擊下，童璟掠眼前一黑，陷入暈厥。
舟寂雲裏霧裏的和舟淤對視，“啥情況？這兩人誰？”
學徒們也很懵，百姓們也一臉無措。
縛鳴長嘆一口氣，表明身份後開始收拾亂攤子。
屠景蓄走到巫掠面前，抿著唇，緊繃著臉，強行掩飾自己的緊張。
巫掠眼神柔了柔，“沒事，沒事了。”
到底只是個五歲的小孩。
窈一童從屠玟決懷裏擡起頭，他們一齊看向屠景蓄，屠景蓄似是有所感覺，仰頭跟他們對上了視線。
“阿兄。”他朝他們跑來的同時，拉住了茫然的窈夭貝。
窈一童輕撫他們的頭，隔空跟巫掠和餘盛絕對上眼。
他們什麽都沒說，只是對彼此笑了笑。
這一笑，他們確認了彼此是友非敵。
“讓讓讓讓！郎中來了！”舟寂嚷嚷著跑來，身邊跟著一只氣喘籲籲的煤炭。
童廉闋和朱壯攙扶著凝姨走到最後，看所有人都沒事後，皆大大松了口氣。
窈一童被郎中把脈時看到他們，眼睛一亮。
“凝姨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童廉闋無奈的說，“她非要來，連累我也得慢吞吞的走。”
凝蟬不帶怒意的瞪他一眼，“這個時候嫌我是累贅了？”
童廉闋連聲道，“不敢不敢，我可不敢。”
屠玟決有些緊張的看著郎中，“我夫郎如何？”
郎中道，“動了胎氣，我開些安胎藥，好生養著就好。”
屠玟決緊繃的身體一松。
“讓開！證人來了！我來作證了！”千郎中帶著裏正走過來，見到亂成一團的公堂，皆楞了下。
“誰是大人？大人在哪？不管了！”千郎中破罐子破摔吼道，“屠玟決無罪啊，封爹的傷我給他看過，根本不會致死，此事有蹊蹺！有蹊蹺啊！”
裏正頷首道，“是是是，我能作證。”
眾人看向他們，空氣有一瞬間的沈默，屠玟決出聲道，“麻煩千郎中查清他的死因。”
“好說。”千郎中撩開白布，臉色微變，他的手指在封爹脖子上輕輕擦過，擦出一片青紫淤青，“他明顯是窒息而死。”
封家人早已被這陣仗嚇軟了腿，聞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，“這一切都是封糯指使我們的，人也是她殺的，跟我們沒有關系啊！”
縛鳴只覺得糟心，大手一揮將人全關進牢裏，等荼鏘醒了再去判。
害人性命，汙蔑他人，這群人至少得被判流放。
千郎中還有些疑惑，他問屠玟決，“你沒事了？”
“無事。”屠玟決微微低頭，“多謝你們走這一遭為屠家作證，還我清白。”
裏正神色羞赧，千郎中笑著道，“我們總不能白吃你們屠家的米。”
大旱時，天合村的人開始吃人肉，千郎中心知自己很難獨善其身，便拿著屠玟決給的糧食找到裏正。
裏正庇佑他，他給裏正和合氏糧食。
那一段日子雖艱難，但好歹還是度過去了。
屠玟決愕然。
餘盛絕走來，看著屠玟決道，“這裏太亂，可否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？”
屠玟決頷首。
他們回到屠府，屠景蓄在所有大人沒開口時道，“我隨表兄一起進京。”
童廉闋苦笑道，“阿兄如今連秀才都不是，你等著我帶你一起進京？”
屠景蓄理直氣壯道，“我還小，一個人不敢去。”
眾人：“……”
不敢這個詞真跟屠景蓄搭不上邊啊。
餘盛絕和巫掠對視一眼，餘盛絕道：“這地方人傑地靈的，我們也想在這住段時間。”
簡而言之，屠景蓄什麽時候走，他們也什麽時候走。
窈一童莞爾，“屠府挺大，想住多久住多久。”
他尊重屠景蓄的決定，誰都別想逼他。
巫掠瞪了餘盛絕一眼，神色溫和的笑，“那我們就打擾了。”
窈一童神色一正，“關於阿蓄的身世，我聽說京城已有一位皇子。”
餘盛絕忙道，“掩人耳目而已，在他出生時，饕餮便聞到他身上沒有他生母的味道。”
孩子剛出生時，母體的味道是很濃郁的，也是因此，饕餮才順藤摸瓜抓出那孩子的親生爹娘。
“那孩子是皇後宮中丫鬟和侍衛私通所生，饕餮發現時，他們已將阿蓄送走，我們怕有人心懷歹意對阿蓄下殺手，便隱瞞此事，只敢暗中找人。”巫掠保證道，“你們放心，餘國只有阿蓄一位皇子，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受委屈的。”
窈一童神色微緩。
窈夭貝拉了拉屠景蓄的手，“阿蓄，你要走？”
“嗯。”屠景蓄比誰都舍不得窈夭貝，但他知道自己不走不行，“我會回來找你的。”
窈夭貝扁起嘴，低著頭不吭聲。
餘盛絕用手肘頂了頂巫掠，示意巫掠快看。
巫掠已經在看了，他感慨道，“你們餘家找媳婦都挺快。”
至少他孫子的婚事是不需要他們操心了。
屠景蓄是皇子的事沒過多久就在長韜縣傳開，沒一會就傳到天合村。
“聽說太上皇賞賜了屠家千萬兩白銀，還說以後皇宮的家具都從屠家進！”
“天啊，屠家真是走大運了！我當初就覺得皇子性情好，特別重情！屠家現在跟皇親國戚有什麽區別？”
“於家的估計悔的腸子都青了。”
他們拄著木拐，走的艱難卻不忘往於家院子瞧一眼。
於氏倚靠在墻上，呆楞的站著，半晌後她崩潰的癱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“啊！我的錢！我的榮華富貴啊！嗚嗚嗚……”
她哭聲震天，旁人聽了也只是拍手叫好。
窈成鈺腳步匆匆的打開家門，坐下去時情緒卻還無法平覆。
荻氏正將來跟楊冶兒過夜的客人送走，她數著錢走進來，臉上難得露出一點笑容。
“怎麽了？臉色這麽難看？”
窈成鈺喃喃道，“屠家的那個小子是皇子，也有可能是未來的太子……”
他擡頭看著荻氏，神色已有些魔怔，“娘，屠家現在靠屠景蓄跟皇家搭上關系，跟屠家有過節的絲家已經被抄家了，新上任的童師爺也被關進大牢，太上皇和太上皇後現在就住在屠家，太上皇還親自輔導童廉闋功課！娘啊！那可是太上皇啊！”
他錯了，他們從一開始就錯了。
屠家或者跟屠家交好的人都跟著水漲船高，如果一開始他能將屠景蓄要過來養在膝下，待屠景蓄認祖歸宗後，他便能一躍而起。
就算去京城，他也能成為人上人。
荻氏踉蹌著往後一退，她搖著頭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這、這怎麽可能？就那小子，就那臭小子？！”
她的胸口劇烈起伏，“成鈺，我們現在去找童哥兒認錯，你曾經也是他阿兄啊，我們不求什麽，只要他能原諒你，將你引薦給太上皇就好。”
激動之下，她的聲音都在發顫。
“不！”窈成鈺甩開她的手，“我們什麽都不能做，窈一童不蠢，我們跟屠家的關系已經無法挽回了，現在我們沒事，是因為屠家根本沒有想起我們，我們不能出現在窈一童面前提醒他我們曾經做的事。”
他咬牙道，“娘，鄉試考完出成績後，我們立刻離開這裏。”
現在不出現在屠家面前，不被屠家記恨上，才是最好的方法
荻氏懊悔的紅著眼眶，“怎麽這樣！怎麽能這樣啊！”
隔簾裏，楊冶兒睜著眼一動不動，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瘆人的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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